神威和玲

時空扭曲帶來了不存在的因果，去或者留的問題，成了痛。

玲靠在座位上，眼神沒有聚焦。她默默地記起了前幾天突然出現的那個女孩，她說她會帶自己回到原來的世界。她想，如果神威沒有發怒將那個女孩趕走，她會不會答應了呢？

外面浩瀚的天空曾讓她心驚膽戰，現在那種感覺連一點痕跡也沒有了。明明是看不到尾的宇宙，黑得嚇人，玲卻知道，這飛船，是有方向的。會這麽想，大約是因為船上的他——神威。

“餵，小姐，你果然在這裏發呆。”阿伏兔不知何時走進船艙，懶懶地冒出這一句。原本他是將紫色的大傘靠在肩上，然而見到玲之後，他便自覺地將傘放了下來，“團長快下來了，你快去準備吧。”

“飯菜已經準備好了。”玲回答，稍稍沈默了一會兒，她猶豫著問道，“阿伏兔大人，神威大人為什麽會留下我呢？”

阿伏兔一楞，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。其實，根本不用驚訝吧，團長做事的理由從來都只是他喜歡，而這次留下這個女孩之後就沒有什麽表示。別說玲，連阿伏兔都忍不住會抱怨了。“誰知道呢！”他摸著自己的後腦勺，拖長了音，“真是麻煩，留你一個人類女孩在船上，我們也會不方便的。你也不用多問了。”言下之意，他們已經夠麻煩了，她不用再問一些解決不了的問題。

“哦。”玲輕輕低下頭，不再說話。

阿伏兔忍不住半閉了眼睛：又來了，又是一副恭順的樣子，可行為完全不是一回事；看著她那個樣子，根本讓我們被動地定位為強盜了。罷了，這也是事實。然而，團長依舊是那麽絕，自己不出來解釋，讓下屬承受莫名的精神折磨。

阿伏兔無言地轉出船艙，很意外地看見神威微笑著站在門口。阿伏兔看了他一眼，一句話也不說走開了。

神威走進裏面，“聽說你又沒吃飯。”

“嗯。”玲知道是神威進來，呆呆地看著窗外，沒有回頭。

神威還是笑著，主動地坐到了她對面，只是笑著看她。“你衣服舊了。”

“我想回去。”玲說。

“明天我們就可以抵達地球，到時候我讓手下陪你買你喜歡的東西吧。”

“我不喜歡這裏。”

“最近工作少，我們可以在地球多待一段時間。”

“我想回到我的世界。”

神威不說話了，他還是笑著。玲卻轉過頭看著他，她皺著眉頭，眼裏閃著堅毅的光。“神威大人，請讓我回去吧。我知道，上次出現的那個女孩，是為了帶我回去才上的船，我想，我想……”她想說，也許可以找到那個女孩，然後跟她一起回到自己的時代。然而，她看見神威的笑冷了，他的笑沈澱下來，眼睛也不只是瞇著，看著她，透出淡淡的傷。

玲又覺得不忍心了，那種不知所措的不忍心。她該怎麽做，才可以兩全其美？

兩個月前，玲發現自己的世界不見了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地方，到處走動著醜陋的“妖怪”。然而那裏的人穿著的衣服以及說著的語言，卻提醒著她，她依然呆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裏，變得只是人和物。對於此種巨變，玲不怕，她怕的是，她遺失了生命裏最重要的人——殺生丸大人。

神威當時正好經過地球，他和菲特星的一個將軍打了一架，被對方的手下用加農炮從後面擦中。雖然很幸運地沒有打傷胳膊，但他逃走之後卻因為流血過多，不得不在一個巷子裏坐下來休息。強大的他受不了這樣的屈辱，他沒了平時的冷靜，變得憤怒，如同有一只嗜血的野獸在內心狂吼。

玲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。她那時候還只是迷茫著，接受了一些好心人的幫助，失落地到處仿徨。她見到了巷子裏坐著的神威，滿身的血跡，若不是這裏人跡罕至，估計那股濃濃的血腥味會引來慌亂和不必要的註意吧。

“妖怪？”玲後退了幾步，在她的世界裏，只有妖怪才長著有別於普通人類的發色。她躲在了墻角後偷偷地觀察，那個人長著一頭橘黃的頭發，一條辮子垂在胸前，隨著胸膛劇烈的喘息上下浮動。他受了很重的傷，雖然他沒有看她，但玲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危險的殺氣。

玲想要走開，殺生丸大人和邪見大人都跟自己強調過，碰見受傷的妖怪一定要躲開。殺生丸的意思是，雖然玲很善良，但會接受的妖怪世界上卻沒有多少。

神威早就知道了旁邊的人，他突然回頭，狠狠地瞪著來人。是女人，柔弱的女人。她被他嚇到了吧，神威心裏笑了，果然女人是世界上最弱的動物，連一個眼神都可以讓她退避三舍。這樣，她就可以離開了。作為夜兔族，擁有最強的恢覆能力，雖然這次傷得重了一些，也只須一點點時間就可以恢覆了。他不願意讓別人看到他虛弱的樣子，如果他可以動，那個女人早就該死了。

快走吧，他雖然說過不殺女人，但必要時，還是會動手的。他瞪著眼，直到玲終於轉身，他才松了一口氣。現在可以一個人安靜地恢覆了。他得快點，搞不好那是一個多事的女人。

他猜得沒錯，那女人是多事了。

玲想遵從殺生丸的教誨，馬上離開是非之地。然而，內心有個聲音卻讓她忍不住回過頭，快步向神威走來。

“你想做什麽？”神威驚訝地看著近似瘋狂的女人。

“我也不知道！”玲叫道，“看著你讓我覺得不舒服，至少讓我看見好的模樣！”看著他，就想起了殺生丸大人，孤傲，抗拒的眼神，宣告自己的不可一世。她怎麽可能安心地放下眼前受傷的人不管？

“我會殺了你！”神威威脅道。

“那等你傷好了以後再說吧。”玲蹲下去，將神威扶了起來，感覺到那人的殺氣慢慢地淡開，疑惑和不相信浮在他的臉上。她有些後悔了，她又管了不該管的，殺生丸大人說過，她的時間和生命是不允許她隨意揮霍的。

不過，如果可以救人，那就不算了吧。

玲將神威帶到了她暫時居住的破房子裏。她為他清洗傷口，為他包紮。這些急救措施，在她的世界裏，戈薇姐姐早就教過她了。

神威看著她忙裏忙外，本來想罵她幾句，但又覺得不符合自己的作風。按理說，他是不該被救、不需要被救的，但是，他沒有說話，安靜地看著玲，心裏罵道：笨女人。

這個笨女人，後來被帶回來了。阿伏兔看著團長胳膊上帶血的布條，知道這個酷愛戰鬥的團長又兀自找麻煩了。而團長帶回的女人，原本以為只是團長不想欠人情，暫時收留她，卻沒想到最後她跟著春雨集團旅行了一個多月。

底下人也風傳，面熱心冷的團長愛上了人類的女子。神威沒有表示什麽，然而玲聽到之後皺了兩天的眉頭。言傳以阿伏兔打斷一個手下的腿結束。

現在，神威和玲就這麽安靜地對視著。玲忍不住撇過頭，而神威則恢覆了笑容。

“那就準備一下明天著陸了。”他起身，“記得要吃飯。”

玲看著他離開的背影，滿眼悲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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